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成立70周年的光輝時刻,我們回望屯墾戍邊的壯闊歷程,總有無數平凡英雄的故事令人動容。楊生春是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第一師阿拉爾市的離休干部,這位從討飯娃成長起來的解放軍老戰士、屯墾工匠,用他的一生詮釋了老兵精神。從隨王震將軍挺進新疆的戎馬少年,到扎根邊疆建設的技術尖兵,他的足跡里,印刻著兵團人守護邊疆、建設邊疆的初心與擔當。
一、從討飯娃到通信兵:軍營里的“戍邊第一課”
1936年,楊生春出生在甘肅酒泉一個窮苦農民家庭,父親長年臥床不起,母親無力維持家人生計。年少的他只能靠乞討度日。1949 年4月,第一野戰軍第一兵團解放他的家鄉后,一支解放軍部隊駐扎在他家附近。他每天就到軍營討飯吃。連隊指導員見他實在可憐,就萌生了收留他的念頭。填表上報僅兩天便獲批 —— 這個13歲的討飯娃,從此成了一名腰別左輪手槍的通信兵。
“那時候威風得很!”回憶起當年的身份轉變,楊生春仍難掩激動。幾個月后,他隨王震將軍領導的第一兵團,乘汽車向新疆挺進。抵達哈密時,部隊遭遇國民黨頑軍抵抗,年少的楊生春第一次直面戰斗:“沖鋒槍、步槍一齊開火,打退了敵人,我們才繼續向烏魯木齊進發。”
部隊抵達烏魯木齊后,各族軍民的熱烈歡迎讓他們倍感溫暖,而隨即展開的北山剿匪戰斗,則讓他讀懂了“戍邊”的重量。他的任務是看守剿匪部隊的車輛,寒冬里只能趴在蘆葦墊上,在車廂里取暖,更要時刻警惕匪軍的突襲。“匪軍騎馬而來,一拍馬身,馬就臥倒,他們把槍架在馬背上就和我們打,神出鬼沒。”一次接應進山剿匪的戰友時,部隊遭遇匪軍的突襲,兩名戰友不幸犧牲,楊生春靈機一動鉆到車底傳動軸與油箱之間,才僥幸脫險。
這場血與火的考驗,讓他明白了當兵的含義。而部隊的呵護與磨煉,不僅讓他告別了顛沛流離,更在他心中埋下了“扎根邊疆、守護邊疆”的種子。
二、淬火成鋼:修理連里走出的“全能工匠”
北山剿匪結束后,楊生春隨部隊駐守烏魯木齊,編入新疆軍區汽車1團3連,也叫修理連。此時他仍未滿14歲,卻因“愛琢磨、肯鉆研”的勁頭,被連隊安排學習修理技術。別人逛街休閑時,他抱著銼刀、鋸子、鏨子反復練習;遇到技術難題,他追著老技工問個不停 —— 這份執著,讓他從通信兵蛻變成“全能手”,車工、鉗工、電焊、氧焊樣樣精通。
彼時的烏魯木齊百業待興,屯墾戍邊的“建設篇”正拉開序幕。楊生春投身到邊疆基礎性保障設施建設,成為多個重點工程的“參與者”:十月拖拉機廠的機床旁有他的身影,八一棉紡廠的設備前有他的汗水,七一紡織廠的安裝現場有他的足跡,葦湖梁發電廠的攻堅隊伍里有他的堅守。“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”,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,也是修理連賦予他的“屯墾基因”—— 部隊的技術培養,讓他從“能打仗”的戰士,成長為“能建設”的骨干。
三、扎根兵團:哪里有難題,哪里就有“楊師傅”
1956年,20歲的楊生春光榮轉業,分配到兵團大修廠工作。此時的他,已是擁有7年軍齡的“老戰士”;5年后,他響應兵團“支援農場建設”的號召,以分隊長身份帶領16名技術工人奔赴農一師6團。沙井子拖拉機修理廠聽聞他技術全面,當即把這支隊伍“搶”了過去 ——“會電焊、會氣焊,鉗工、車工都拿手”的楊生春,成了農場建設的“香餑餑”。
此后數年,他成了農一師的“流動技術兵”:農一師大修廠缺人,他去帶隊安裝設備;鐵木工廠攻堅,他去攻克技術難關;機械廠培養新人,他去當師傅帶徒弟。直到1962年農一師籌建大光毛紡織廠,他才終于“安定”下來,卻依舊閑不住 —— 廠里派100多名工人去上海學習,他留下負責設備安裝和帶徒弟,用最原始的方式啃下“硬骨頭”:“洗毛機拆成碎片,十幾二十個人扛著洗毛的槽子往車間運;機器設備安裝好以后,機器銜接的設施、整個工藝流程的配套設備,全是我們自己做的。第一批毛紡廠出的毛線,那機器都是我們自己做的。”
就在大光毛紡織廠的生產剛步入正軌時,農一師建化廠水泥廠也進入設備安裝階段,又因技術力量不足求援。楊生春二話不說前去支援,對著圖紙帶領工人連軸轉,白天安裝、晚上調試,驗收時烏魯木齊質檢人員拍著他的肩膀稱贊:“你不錯!”。
而在大光毛紡織廠的數十年里,他還多次帶隊支援喀什、和田的毛紡企業,把技術送到南疆各地。“兵團是一家人,邊疆建設不分你我”,這是他常掛在嘴邊的話。
四、嚴師出高徒:讓“工匠精神”扎根新疆
“我性格不好,對徒弟特別嚴。”楊生春口中的“性格不好”,實則是對技術的極致較真。作為兵團培養的老工匠,他深知“技術傳承”對屯墾戍邊事業的重要性 —— 邊疆的發展,不僅需要一代人的拼搏,更需要一代代技術骨干的接力。
在帶徒過程中,他從不藏私,卻容不得半點馬虎:銼刀的角度、電焊的火候、設備安裝的精度,都要求“絲毫不差”;徒弟操作失誤,他會當場指出、反復示范,直到完全掌握為止。“嚴師出高徒”的道理,在他這里得到了最好的印證:他帶出來的徒弟,后來大多成了企業的車間主任、副主任,成了支撐兵團工業生產的 “頂梁柱”。
1991年,楊生春在大光棉毛紡織廠光榮離休。回首一生,他感慨道:“是組織撫育我長大,教我學文化、學技術,給我平臺。我唯有勤勤懇懇工作、精益求精鉆研,才對得起兵團。”從13歲參軍進疆,到65歲離休,他把52年的青春與汗水,全部灑在了新疆的土地上 —— 從戰斗戍邊到建設屯墾,從技術攻堅到人才培養,他用行動踐行了“感黨恩、報兵團”的誓言。
(中國日報 記者 毛衛華|田徐繁 李鶴玲)